难忘那信任的目光

   

——回忆与李成吉师长的一次谈话

北京城市学院副教授 丁翠云

那是1984年秋日的一个下午。下课后按教务科的要求,我将“上课记录单”交还郭宝年老师。郭老师是校长傅正泰从清华大学请来的退休人员,从事教务工作几十年。凭借在清华园一生的“积蓄”,处理成府小学后院第一届新生8个专业班的教务,郭老师自然是得心应手。此刻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,就是高高瘦瘦的李成吉老师。李老师作为海淀区的代表,进入海淀走读大学的领导班子。他态度和蔼,说话不急不火:“下课啦,”李老师笑眯眯地说,“这次期中考试学生考得怎么样?”李老师随即坐了下来。我也放松地坐在他对面。

8月初来校时,校长给我的主要任务有两项:一是教学任务:听《高等数学》大课,每周4学时;上小课辅导,每班每周2学时,共两个理科专业班——锅炉工程与土木工程。另一任务就是这两个专业班的班主任管理工作。

说真的,登上大学的讲台,生平还是第一次。虽说是小学的平房教室,虽然黑板小得有时讲一个题就要擦几次,但我面对的却是实实在在经过高考录取的计划内的大专学生。学校的“硬件”是差了些,但“软件”绝对不能差,不能因为我而降低了学校的教学质量。讲大课校长请来的是清华大学教授施学瑜。校长要我听他的课,一方面是为了掌握教学进度,明白小课辅导讲解的侧重,更重要的是学习施老师的教学方法,注重他如何引出概念,如何分析论述,并适时地举例辅助说明。施老师讲课特色鲜明;态度沉稳大方,语言简洁明了,板书规范清晰。除了听施老师的课之外,我还抽空去清华听课,博秉众长,然后结合自身的特点,逐步形成自己的讲课风格。

小课也称习题辅导课,其作用是进一步消化、理解大课讲授的概念,并帮助学生利用这些定义、定理、公式等去解决具体的习题。大课是4个理科专业上合班课。为了容纳4个班的学生,学校在院里空地搭了一间临时房,编为“第五教室”。第一次大课下来,学生就反映“不会做题”。上课一听就懂,下课一做就错。我想,如果学生大课都听懂了,还要我上小课岂非多余?小课的作用应该是帮学生架一座桥梁,引导他从“理论”走向“应用”,最终能独立完成解题全过程。

半个学期过去了。期中考试正好是对教与学的一次检查。试卷分析也出来了,《高等数学》我两个班的班平均分皆是70多分。有高分的,也有个别不及格的。应该说我自己对这个成绩是不满意的,感觉偏低。于是我向李老师如实汇报了这半个学期自己的具体做法,准备接受领导的批评和指教,好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,以后应该怎么做。

在我讲述的过程中,李老师始终认真听着,有时还在他的小本上记着什么。每当我抬头看他的时候,总感觉他的目光中充满信任,鼓励我说出我想说的话。

等我说完了,李老师才慢慢地开了口,第一句话就是:“70多分很正常,反映我们学生的真实水平!”我听出半个学期我的付出,得到了李老师的肯定。李老师说他从学生和其他老师处多方了解,大家对我的教学工作是满意的。

接着我们又谈及班主任管理工作。和教学一样,班主任我也是头一回当,经验没有,教训更谈不上。一开始还真不想当,就怕当不好。转变的原因是我被学生打动了。

为了初定班干部人选和了解全班学生的概况,学校要求班主任翻阅学生的档案。翻着翻着,一个事实使我震惊:这第一届新生中,应届高中毕业生少,往届重读生多,往届生中有的不仅是第二次参加高考,多的有第四甚至第五次。学生太不容易了!而且1984年招生,学校没赶上“大专”招生段,是拿“中专”同步招生的。原来失望的他们,意外获此惊喜,一定会加倍珍惜这老天赐予他们的机会的。我应该尽力帮助他们尽早完成从中学到大学的学习过渡。心中有爱,行动上就会有表现。学生也是灵肉之躯,我和他们之间没有“沟”:课上围绕习题,集中精力;课后依靠班干部学会“自我管理”。班集体逐步形成了。锅炉工程专业第一次班会就去了圆明园,留下了历史的纪念… …

落日的余晖穿过矮矮的围墙,照在小院里。我和李老师在校门口告别。归途中心里充满了力量。李老师的信任,代表了学校领导对我的信任。我一定要把学校交给我的每一项任务做得更好,才能对得起这份信任。

次年,随着学校规模的扩大,我去了“万泉河中学”校区,接管85级新同学,并开始独立讲授《高等数学》。以后又随着85级理科学生到了“地质附中”校区。88年参与理工毕业生推荐办公室的工作,既向社会“推销”了海大毕业生,又为学校收取了相应的“培养费”。和李老师虽还能在全校活动时见面,但促膝长谈的机会却再也没有了。

将近三十年过去了。李老师也早已离我们西去。尽管学校已经更名为“北京城市学院”,往日只有四间平房的小院,如今已不见了它的踪迹,然而三十年前那个秋日下午的情景,依然如此清晰,仿佛就在昨天。三十年来正是那份信任的目光,催我奋然前行,给我信心,给我力量,去迎接每一项新的任务,去面对每一次困难和挑战,用心守望我的本职岗位。